暖 鞋（音hai）文/军军

暖鞋，即棉鞋，为老家陕西关中地区之方言。

素有八百里秦川美誉的关中平原虽有“平原”之称，但因其属于黄土高原地形，海拔相对较高，故而其冬天也极其寒冷。儿时的记忆中，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家，冬季经常下雪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，冬日里能有一双缝制的暖鞋御寒，那可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。虽然离开家乡至今已经二十余载，但每至入冬天寒季节，总会不由得想起儿时母亲亲手缝制的暖鞋，母亲操劳的身影便会瞬间清晰起来，心底总会涌起一股融融的暖意，一丝淡淡的酸楚，萦绕心头久久不能平息……

暖鞋，凝结了母亲的操劳。农历夏忙结束后，母亲顾不上多歇息几日，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。先是将家里的旧衣物收集归置，拆洗干净，裁剪整齐，然后将其用自制的浆糊，一层一层粘贴在宽大的木板上，在等待其完全干透的过程中，母亲又开始着手制做麻线绳，俗称“拧绳绳”。白麻纤维粗且坚韧，制作出来的线绳牢固耐磨，是纳“千层底”的首选用材。将白麻一端系在“拨条”上，用手转动，白麻便依靠惯性紧拧在一起，这样不断接续，循环往复，麻线绳便越来越长，如此大概需要一月有余，线绳的数量方才够用。待木板上的布完全干透后，母亲将其揭下来，按照我们兄妹三人脚的大小，裁剪成一摞一摞的鞋底备用。鞋面、鞋帮一般用黑棉布或者条绒布或者花布，先比照鞋模样裁剪出来，再做上里衬，中间缝进棉花，等“千层底”纳好后，最后进行缝合，镶边。整个缝制过程繁杂劳神，历时小半年时间，期间还要秋收秋种，其余农活也是耽误不得，就只能挤占休息时间，夜以继日，加点赶制，单从整个程序上来看，母亲的辛劳是绝非文字可以尽述的。

暖鞋，浸透了母亲的心血。暖鞋的制作，最耗时费力的要数纳“千层底”了，要将一公分左右厚、一层层干透了的坚如硬木的鞋底，单靠一双手，用线绳缝合在一起谈何容易，其难度可想而知！母亲先用锥子在鞋底钻出眼来，再用顶盅将针和线绳穿过去，勒紧，牢固的线绳在母亲的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勒痕。就这样不分昼夜，劳作不息，历经夏秋两季，最终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，让我们兄妹三人穿上了暂新的暖鞋。母亲的手巧，我们兄妹三人的暖鞋一人一个样，而且即便是那样坚硬的“千层底”，母亲仍能够在鞋底上绣出花来，在乡亲们的夸赞声中，我们兄妹三人为拥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无比骄傲与自豪。然而，暖鞋后面母亲所付出的心血，又有几人能够知晓！